同一台相机,同一面墙,他执着拍摄陌生人45年

2018-09-25 19:03:46

  原标题:同一台相机,同一面墙,他执着拍摄陌生人45年

  带乌鸦上街的男人,

  气质优雅的情妇,

  老男人穿着28只浣熊皮做的外套,

  有很多漂亮女装,爱赌马的中年人,

  每天下班后一定要换上和服的货车司机,

  每天喝酒当早饭的老头儿......

  摄影师鬼海弘雄每拍完一张陌生人的肖像照,

  就会用小短句记录下那个人的特征,

  但他从不会过问对方的名字。

  他每天带着同一台相机,在同一个地方,

  等待再等待,就为了找到一个有趣的灵魂,

  为他拍下一张照片,记录这个时代,

  一眨眼功夫,这件事他已经执着做了45年。

  一个女孩和奶奶在圣殿敬拜1973

  穿长裙的女孩1986

  一位和宠物生活的女人1985

  一位头发很长的女人1987

  戴着紫色围巾的女士1985

  他用不变的表情告诉我他在一家‘治疗沙龙’里工作2001

  她是爸爸很宝贝的独生子女1999

  自述| 鬼海弘雄编辑| 阿梦梦

  在东京著名景点浅草寺的雷门,我们见到了鬼海老师,除了一个黑色双肩包,没有更多的摄影器材,他一边和我们寒暄,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台用布包着的哈苏相机。

  “这辈子我所有拍的肖像照,都是用的这台机器。”

  出自鬼海早期的街拍作品《东京迷路》

  我出生在日本山形县的一个小村庄里,高中毕业后在家乡做过一年公务员,后来转到东京法政大学修哲学系,大学毕业后,我选择做摄影。

  刚开始也就是拍街景,但养不活自己,所以去打零工,像卡车司机、大楼保安、工地工人,甚至还在捕鱼船上工作过两年,虽然都是体力活但钱多,这样一边赚钱,一边能维持拍照。

  首席木匠1985

  晚班结束后的工厂工人1985

  在橡胶加工场的工人,在去医院治疗糖尿病的路上1986

  我之所以坚持摄影,要感谢哲学家福田定良,他是我大学时候的教授。大学毕业后我们还会每周见面,一次闲聊中我告诉他有一台心仪的高级相机,因为是二手的用半价就能买到。等下一次我们再见面时,老师在我面前拿出30万现金说,去买相机吧……

  那是1975年,一个毕业大学生的月薪大概在4万日币,30万对我来说太沉重,但老师却说,就用最好的相机拍出最好的照片吧。

  最终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台哈苏相机(Hasselblad 500CM)和一个80mm标准人像镜头,从75年一直用到现在,四十多年了,这台机器就快门修过一次,是我最珍贵的东西。

 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志向,对我来说,开始走摄影这条路的时候,就坚信: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钻到地心。

  常常骑哈雷的男人1996

  在内科病房操作机器的护士,刚刚从乡下搬到浅草来1999

  戴四块表的男人1987

  一个有超级大衣柜并喜欢赌马的男人2001

  穿着许多层和服不停流汗的男人1986

  从事时尚行业的男人2001

  吉本大铺舞蹈家2001

  “打个盹,然后我会通宵一夜” 1999

  穿高跟凉鞋的男人2000

  以前的浅草就是下町(棚户区),我出生在日本山形县的农村里,所以对农村到都市去打拼的人感觉熟悉,而聚集这类人最多的地方,就在东京浅草。我要拍摄无名的人,把日本底层市民,劳动者生活中有血有肉的形象表现出来,这本身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。

  虽然我是在浅草寺拍摄日本人,但不是给日本人看,也不是给亚洲人看,而是要给世界的人看,这是我最初拍摄肖像的信念。

  为了拍到这些人,除了等待我什么都做不了,等待四、五个小时,甚至三、四天不拍一张照片也是常有的事。

  摄影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,正因为有难度,所以花功夫。那些能简单拍到的照片,就像是速溶咖啡,不值得回味。

  带假肢的男子1974

  带着面具像摔跤员的男孩1974

  一对喂鸽子的农民夫妇1973

  自由职业男人的情人2003

  戴黄色头巾的面包工厂女孩1990

  我用120黑白胶卷,一卷只能拍12张底片,我没有在追求拍多少张照片,一辈子拍到现在,也没有拍到1000人吧。

  刚开始拍摄肖像的时候,人物的背景是街景,但后来我发现不对,我要表达的是这个人的内在,这个人的生存之道,为了更突出主体,我改变拍摄方式,让模特站在浅草寺的红墙前,排除杂乱的背景。

  他一边走路一边和自己的娃娃说话1993

  她告诉我她已经养育了这个娃娃28年2001

  给猫咪戴蕾丝装饰的主人1991

  和乌鸦生活的男人1995

  每天有上万人经过这里,我要先观察他们,走路甚至很细小的动作我都要记住。并不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我就会拍,如果他的穿衣风格不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,我是绝不会拍的。

  办公楼清洁工1986

  21年后,他需要靠每天吞服大量药物维生2007

  我从不主动过问拍摄者的名字,每次拍完照,我都会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他们的特征,用几个单词,或是简短的句子。

  在浅草拍了40多年,一定会遇到重复的人,可即便你看我现在拍的照片和20年前拍的放在一起,基本看不出有什么改变,因为我一直都只想拍人类最本质的东西,我不会对自己的照片出轨。

  照片我都是自己冲洗的,这个时代胶卷、相纸、药水都比以前价格翻了三倍,但我还在坚持,因为人都是靠身体的感知在思考事情的。

  我的照片不是一张一张看,而是所有作品构筑了“山体”、“森林”,你问我代表作是哪张?这些“山林”代表着我。

  在我们那个时代,并不是会拍、运气好就能成功的,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成为有自己风格的摄影师,这比现代人要强。

  我今年73岁,还在拍照,摄影已经成了我一生的工作,能赚多少钱都没关系,会一直做下去。